2019年9月26日,坐了两天两夜的绿皮火车,汤寒钰抵达新疆。在这里,她将以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军人的身份,开启一段前所未有的生活。
汤寒钰,南京医科大学护理学院2017级本科生。几个月前,她在校园里看到了征兵入伍的宣传,埋藏心底的戎装梦悄然苏醒了。“我从小就想穿那身儿衣服,在宣传片里看到军人穿着军装,觉得特别有气势。”揣着这个纯粹的初衷,她报名了,并且只填报了边远地区。“既然选择当兵,就不怕艰苦,要去祖国最需要的地方!”
这身军装承载的重量,是她在两年时间里,慢慢参透的。
前往部队的路上,汤寒钰拍下沿途风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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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训练中“长出翅膀”
“我体能挺好的,在学校体测八百米我基本上都是第一个跑到的。”汤寒钰表示,良好的身体素质,让她能够较快地适应部队的训练强度。每天七点钟开始体能训练和操课,一天下来除了吃饭和午休,基本都在训练,持续到夜里十一二点。新兵考核,汤寒钰的各个项目都得到了良好以上的评价。
巾帼不让须眉,汤寒钰在训练场上展现了女兵的风采。一次针对男兵的考核,要求在限定时间内完成高原登山,汤寒钰作为女兵代表也参与其中。“那个山海拔五千多米,特别陡,满是砂石,我当时真的手脚并用地往上爬,因为经验不足,不知道戴副手套,好几次差点儿滑下来。”回忆起那天的场景,汤寒钰才有些后怕。“那天我们是上午十点钟出发的,下山的时候都已经是晚饭时间了,我们也没有带干粮,饿着肚子爬了一天。”
当然,伤痛也是训练中的“家常便饭”。汤寒钰印象特别深,有天她在洗澡时发现自己腰上有一大块淤青,已经是青得发紫的程度,但她此前浑然不知,后来想想应该是训练匍匐前进的时候留下的。当她把淤青指给班长看时,班长笑着对她说:“这儿是要长个翅膀出来了。”
对汤寒钰而言,比起体能训练,更大的困难在于克服生活习惯上的不适应。
部队要求每周只能洗一次澡,即便是在酷热的夏天。“我心想这怎么办啊,我有洁癖,训练满身汗还不能洗澡我真的无法想象。”但是,严守纪律、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,一天、两天、三天……汤寒钰逐渐突破心理障碍,适应起来。后期她随单位到喀喇昆仑山上,那里氧气含量低、气候寒冷且温差大,一旦感冒受凉就有可能诱发肺水肿,“那会儿我们至少大半个月才能洗一次澡,我也真的做到了。”
2
两次“成人礼”
新兵授衔仪式,是汤寒钰在部队的第一次“成人礼”。
“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,我宣誓,服从中国共产党的领导,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……”铿锵有力的宣誓声响彻会场时,汤寒钰感到热血沸腾:“授衔之前,我们还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士兵,而佩戴上这枚承载着光荣与梦想的军衔,意味着新战士正式入列了。”
如果说新兵授衔是第一次“成人礼”,让汤寒钰明白使命所在。那么,第二次“成人礼”则是在雪天的的训练场上。
一个姿势不合格,就要罚跑两圈,如果觉得坚持不住,可以打报告请求下场,这是训练纪律。这天下着大雪,12个女兵一起被罚跑。当时所有人全副武装,身上背着很重的枪,地上的积雪已经很深了,于是越跑,人越少。在一个转弯处,有个战友摔了一跤,但她仍然没有要下场的意思。汤寒钰见状,上前接过她身上的枪,背到了自己身上,鼓励战友站起来继续训练。“后来我的班长告诉我,看到那一幕她非常感动,她说那一刻,她真正感受到我是一名士兵了。”
一名合格的士兵,当是召之即来、来之能战、战之必胜。2021年3月,汤寒钰临危受命,须迅速赶往西藏边境的喀喇昆仑山上。“接到任务的时候战友说,这次去前线,要么带着三等功回来,要么就是烈士了。”面对未知,汤寒钰反倒十分冷静。“我要对得起穿的这身儿衣服,我脚下站立的地方是我的祖国,关键时刻,一步也不能退。”
上到喀喇昆仑山上,她发现住的地方得自己搭建,每天早上睁开眼就是搬物资,晚上睡觉的前一秒还是在搬物资,即便这样,也没有人喊过一个苦字。军人的品质深深感染着她,两年的军旅生活里,也经历过心情压抑的低谷期,但是汤寒钰每每与家人联系,总是报喜不报忧。学会自我调节,不让亲近的人担心,这是她对自己的要求。
3
坚硬在骨 柔软在心
枪口永远不可以对着战友,这是她在第一次拿枪时听到的教诲。后来她从班长身上感受到,严于律己、宽待战友,也是每一个军人刻进骨子里的精神。
汤寒钰还记得第一次打靶是个雪天,靶场距离营区需要步行三公里。班长陪她们冒着风雪长途跋涉去靶场训练,“我们是百米射击,单发,每打完一枪,就需要上前查看靶标,再跑回来。我们每一个人打完,班长都陪着来回跑,一个又一个来回,她完全没有休息。回到营地后她就病倒了,我们才知道,那天她其实身体非常不舒服,但训练的时候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。”
谈到自己的班长,汤寒钰的语气里满是敬意,“她真的是一个对自己特别狠的人。”
汤寒钰注意到,为了提高体能技能,班长常常加练到深夜。此外,她还承担着部队里的一些文字工作,“有时候领导都说可以了,但是班长觉得还能写得更好,就会熬夜一直修改。”
这样一个对自己满是狠劲儿的班长,对待战友却是无比细腻。初到新疆时,由于天气干燥,汤寒钰早上起床鼻子里都是血痂,手上还褪了皮。每天晚上,班长都会叮嘱她睡觉前在鼻子上铺一层湿纸巾,手干到脱皮发痒时,班长带着她去卫生队,给她上药。部队里有个规矩,吃饭速度要快,如果班长停筷了,士兵们也需结束用餐。但汤寒钰留意到,为了照顾新兵,让大家能吃饱一些,班长明明可以停筷了却总是有意再等上一会儿。
除了班长,新兵排长也是汤寒钰两年军旅生活中特别重要的人。“排长平时非常关心我们、爱护我们,但如果哪里做得不对,她还是会严肃指出,设身处地为我们着想。”新兵下连之前,排长在给汤寒钰的信中写着这样一句话:如果我们不能保护你,我们想教你一些保护自己的本领,但希望这些本领,你永远都用不上。
排长写给汤寒钰的信
班长摘抄《小王子》送给汤寒钰
从排长和班长的身上,汤寒钰不仅学到了射击、投弹等技能本领,也学习着如何在艰苦环境中磨砺自己,学习为人处世之道。训练强度大的时候,汤寒钰也不曾想过放弃:“我不觉得苦,我们班长已经当了十年兵了,要知道那个时候部队环境可比现在苦多了,我这点苦不算什么。”在与人相处中,她更加谦和包容,也更加稳重内敛,“我不想因为自己做得不好,让我的班长和排长受到指责。”
汤寒钰的各方面表现都得到了部队认可,在考核与民主推选中,她被评为“四有”优秀士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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军人魂永不褪色
结束军旅生活,汤寒钰把对自己的狠劲儿带到了学习生活中。
两年从军,学业被暂时搁置,重返校园后,面对繁重的学习任务、生疏的课业知识、不同的生活环境与生活节奏,汤寒钰感受到不小的压力。“对自己要够狠!”军人自律、自驱的品质已深深融进她的血脉。她给自己制定明晰的学习计划,踏踏实实地向前迈进,学习进度紧的时候,她几乎不用手机,挑灯夜战也是常有的事。“决心要做的事,哪怕不眠不休我都要做成。”
部队的经历,也让汤寒钰进一步找到了自己未来的方向。
入伍之前,汤寒钰便对心理学有着浓厚的兴趣,她曾是南京医科大学心理互助社的成员,参加团辅活动学习心理学知识。随单位到喀喇昆仑山上,在艰苦的驻训条件下,战友们容易出现心理不适。为此,部队从各单位抽调人员组成心理咨询团队,开展覆盖全员的心理测查。汤寒钰积极报名加入团队,四处奔走,下发调查问卷收集战友们的心理状况信息,协助进行心理疏导服务。
在这个过程中,她愈发认识到心理健康的重要性,也更加明确自己的兴趣所在。回到校园,她再次迈出了挑战性的一步——跨考心理学专业硕士研究生,“或许这个选择有些大胆,会有很多困难,但我不希望将来的自己后悔。不拼一次,怎么知道不可以呢?”汤寒钰坚定地说。